私語（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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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的頭微微低下，似乎有一層薄薄的紗覆在了他的眼睛上。恍惚之間老梁覺得仿佛有層層縷縷的暗霾如秋夜寒水般從他面上默默而過，他正猶疑之際，葉開卻已然不急不緩地擡起手，擦了擦嘴邊的湯油。
然後葉開擡起頭，繼續拿起碗，卻只是一小口小一口地吃著面，動作很慢，也很謹慎。
老梁撓了撓白霜般的頭發，好似帶著歉意似的憨笑了一聲，道：“我好像不該在這個時候說。”
一絲淡若煙雲的笑意般在葉開的唇角緩緩漾開。然後他那沈凝在眼底的無邊墨色就好似被什麽化開了一般，在煞那間被溫煦如春的晨光替代。像是聽到了什麽極其有趣的事情一樣，他含了一絲從容淺笑，悠悠然道：“接著說吧。”
雖然剛開始會有些許的驚訝，但若靜下心來，葉開忽然開始發現這件事也透著不少有趣的地方。
這是他的處事方式，一旦一件事棘手到了一定程度，他就要開始用欣賞和包容的角度去看待事情。
只有這樣，才會得到諸多常人無法體會的樂趣。
他以前是這樣活下去的，就算必須換個名字，今後也一樣會這樣活下去。
老梁便舒了口氣，一邊繼續揉搓著手裏的面團，一邊將那些流傳於街頭小巷的故事一一道來。
傅紅雪和葉開來到街上的時候，時間已然接近傍晚。
暗沈的夜色蠶食著赤紅如火的晚霞，欲墜未墜的黑墨與血色交疊纏繞著，遠遠望著，便讓人覺得似有無盡涼浸浸的墨線纏上心間。
街上行人寥寥，所以他們很快就能看到坐在小攤前的葉開。
但聽到傅紅雪那種奇怪的腳步聲後，葉開也沒有一點要起身的意思。
他懶懶地托著腮坐在一張沾了水的小矮桌前，以背影面對著這兩人。
老梁看了一眼這兩人，眉頭微微皺起，道：“我想你應該認識他們。”
葉開這才慢悠悠地回過身去，看了一眼傅紅雪，眼裏滿是溫潤的笑意。
“我知道你會來找我。”
傅紅雪在離他不到幾步處停下，脊背挺直如峰，眸光微斂道：“你等的不止是我。”
葉開的目光輕輕一轉，又落到了他身邊的葉開身上。
他卻好似第一次遇到這個人似的，眼睛一亮，淡笑道：“這不是葉開葉大俠嗎？”
話音一落，老梁的動作也僵在了原地，他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位眉目清秀的年輕人，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句話也蹦不出來。
葉開一楞，眉宇間立時覆上一片陰雲。他走上前幾步，也不顧他人的目光，只是滿腔憤然道：“你到底是什麽意思？我並不稀罕你的身份！”
葉開唇角的笑容越發深了。他放下了托著腮的手，看似無聊地在桌上打著節拍，又看向一臉不滿的葉開，道：“但你已經接受了。”
葉開雙眉一緊，立時伸出手想去碰他的肩膀，卻忽然僵在了原地。
他腰間別著的那把三寸七分長的飛刀不知什麽時候竟到了葉開的手中。
誰也沒看清他的動作，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還能這麽快。
當人們意識到發生什麽了的時候，葉開已經開始細細把玩自己的飛刀了。
奇怪的是，明明是同一把飛刀，在葉開的指尖旋轉著，卻好似蘊了幾分攝人心魄的光芒。
多一分則嫌長，少一寸則嫌短。
冰涼的刀身，流暢的曲線，別致的刀柄，如果能夠忽略上面隱約可見的血跡的話，這一切都完美到了極點。
而一想到那新沾上的血跡是屬於誰的，葉開的眸子裏的光便黯淡了不少。
所以他的手一翻，那把刀立馬消失在了眾人的面前。
與之前一樣，連離他最近的葉開也看不清他的動作。
老梁則是有些納悶地看著葉開，似乎是想弄清是怎麽回事。
葉開則是看向他，笑道：“天色不早了，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
像是明白了什麽似的，老梁點了點頭，憨厚地一笑，便收了攤回去了。
傅紅雪目光一閃，並未說話。
葉開大概是知道了什麽。
遺憾的是，他似乎並不打算說出來。
葉開眸子裏的光隨著那飛刀一般起起伏伏，但他最終還是收回了手，只含了幾絲苦悶道：“你已經回來了，無論我是否接受過你的身份，都沒有必要再以你的身份活下去。”
葉開淡淡一笑，道：“你已經做過了葉開，就再也難以脫身了。”
葉開一楞，不明所以道：“這是什麽意思？”
傅紅雪緩緩道：“因為他們不會信。”
葉開的身份已經傳揚了出去，就算他說自己不是，也鮮有人會相信。
因為江湖人可以接受一個長得和葉開相像的年輕人，卻絕對不會接受一個既與他相似又有著跟他一樣的絕世輕功和飛刀絕技的人。
除非葉開不打算闖蕩江湖，也不打算用自己的飛刀，更不打算在打不過時逃跑。
這種時候，他除了承認自己是葉開，沒有別的選擇。
因為那樣，至少他還可以接受來自於葉開好友的幫助。
葉開目光柔和地看了看傅紅雪，嘴角帶著滿足的笑意。
他明白傅紅雪會懂，在這世間，也只有他會馬上明白自己話中的意思。
盡管對方不承認自己的朋友，但有這樣一個人在身邊，的確不錯。
某種意義上，他們既是宿敵，也是兄弟。
而在這世上最了解你的，往往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
亦或是，你曾經的敵人。
葉開又望向他，只覺得心中的疑惑交錯糾纏，如一張細細編織的大網迎頭撲下，讓人避無可避卻又無法可解。
葉開卻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讓他坐在了自己身側的另一張椅子上，然後微笑著看著他。
他的笑容似乎永遠都是這樣的陽光，連目光也是一如既往的溫如春水。
這世上仿佛沒有什麽能讓他退去笑顏。
而他的笑容也的確有令人心安的作用。
葉開心下稍定，卻仍是忍不住問道：“那你今後打算怎麽辦？”
葉開的神情沒有多大變化，傅紅雪的目光卻陡然深邃起來。
因為他忽然發現葉開的手似乎沒有離開過他身邊那個人手上的脈門。
然後葉開忽然嘆了口氣，道：“你想問我，但我也想問你一個問題。”
葉開疑惑道：“你想問我什麽？”
葉開的笑容淡了下去，他緩緩道：“老何……他是怎麽死的？”
本來老早可以更新了，但晉江抽的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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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梁撓了撓白霜般的頭發，好似帶著歉意似的憨笑了一聲，道：“我好像不該在這個時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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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或是，你曾經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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